这是转自“来宾都市在线”论坛的一篇文章,作者雨小眠http://bbs.laibin.net/index.asp。可惜的是这篇文章并没有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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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骆越雨眠,外面的人都叫我骆越。也有些人叫我们这一族的人叫西瓯。我是骆越家族的次女,有个大我不到两岁的哥哥。哥哥叫扁豆。他出生的时候花婆姆洛甲刚好祭灵完毕,有人来报扁豆长得出奇的好,似乎就可以看见了夏天扁豆的巨大丰收,抱住哥哥的父亲很高兴,连曰:扁豆,扁豆,好啊,好!
从小我就跟扁豆一起爬山、游泳、学剑术。做小孩子真是件简单而幸福的事情,比如勤族(也就是母亲未嫁父亲前的家族)有祭祀,母亲就把我们带到外婆那里,外婆总会很开心的一手牵我一手牵扁豆去看那些道人施法。一般这样的祭祀都很隆重,比花婆姆洛甲平时做的盛大多了。花婆做的是一些调风雨的祭灵,道人做的是给满了百阶功德的人加冕为司。像我们骆越族的那沙大将,就是一个战司。
我跟扁豆常常到河边游泳、捉鱼,从不担心水鬼,但是母亲隔三差五的就会给我们俩招魂。簸箕为台,上盛衣服两套,米饭一碗,鱼一条,鸡蛋几个,香三柱。听得母亲嘴里念念有词:扁豆、雨眠啊~去哪里都回来哟,河边山脚峡谷,不管在哪里你们都要回来,哪方的鬼怪,见到我家扁豆、雨眠都要走开……我跟扁豆就会蹲在旁边偷偷笑,互相剐鼻子。母亲最后嘴里含上一口白酒,朝天空喷出去。就这样我们玩的时候被吓丢的几分魂就被招回来了。我跟扁豆在漫天白酒的气息中无比虔诚的把那碗米饭分着吃了。
村庄的后面是连绵的大山,那是龙脉所在。骆越人以坚固无比的意念和团结一致的决心,用尽所有法术保护这个龙脉。百年前,骆越人的血滋润了山脚下一片片金黄的油菜花,每当风吹过,黄色的花一漾一漾的,跟水一般的涟漪荡漾开去,特美。我站在花海前的时候喜欢微笑,拍着小手说好美啊!父亲站在花海前的时候总是神情凝重。父亲跟我们说曾有外族来侵,先知布洛陀已经叫那沙大将把骆越所有16岁以上的男女,不管法术高低都站在山边誓死保护龙脉。闪电雷鸣、刀光剑影、法术对峙,磅礴的大雨下了七天七夜,血染红了整个骆越人的村庄。那次战争,两败俱伤,死伤无数。敌人退后,存活的族人就在村中间燃起了大火,焚烧战死的族人的肉体,跳铜鼓舞,让那些死去了的人灵魂不灭。从那以后,很多人就离开了骆越,不停止的跟各族的人建交,尽量的不发生争斗。我跟扁豆听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什么是战争呢?那沙大将那么厉害,别人是怎么跟他打的?死了那么多人的村庄,又是什么样的呢?我看着父亲,一脸茫然。
总之我很喜欢这片花海,在扁豆弄哭我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跑到山脚下,爬上那棵高大的苦炼树结实的树枝上去,脱下带子绑到小腿上的草鞋,挂在旁边,双脚在空中晃啊晃,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片花,跟它说话。每次我都是从骂那该死的扁豆开始到问老天为什么我有那么多的忧郁结束。但是每当我那么说就有很多树叶落下来。我佯装生气的从树上跳下来,对着苦炼树做个鬼脸就屁癫屁癫的跑回家。其实我心里已经很开心了。
我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样聪明,我学游泳学得比别的孩子久,喝的水也比别人多。我跑步也没有别人快,每次都跑在最后。去玩的时候我总落在后面,只有一个比我小的弟弟会在后面陪我——因为他比我们这年纪的小孩还小。骆越家化,也就是我的二哥哥就会跑回来,跑在我的后面,避免我又哭鼻子。我翻的跟斗最笨拙,我穿铜甲小背心最慢,我剑术总是打不过别人……所以我常常很忧郁……也许小小一丁点的孩子忧郁很不合理,但是我就是那个经常一个人坐在苦炼树上跟花说话的人。他们,都不理会我。
当我再长大一点,我的眼角出现了一颗泪痣。父亲摸着我的头,说雨眠,有泪痣会经常哭的,这样不好。于是就带我到姆洛甲那里,用个小小的法术帮我去掉那颗痣。然而没过多久,在原来的地方,那颗泪痣又偷偷的长出来了。布骆陀说,那是命,由她去吧。
时间如梭,我们这些小孩也陆续的到苍梧那里去学习了。
在那里我交了我第一个朋友,她是勤族人,唤作勤客觅,稍稍有点儿胖,大大的眼睛。一次,她在萨满教我们“敬那沙”舞蹈的时候偷偷拽了我的衣角。“雨眠,骆越雨眠……”
我惊恐万分,不敢理会。幸好萨满没有看见。
勤客觅在吃饭的时候又到我身边,微微一笑,说:“骆越雨眠,原来你是怕萨满先生的呵。”
我用筷子挑出青菜放到她碗里,“我不单是怕萨满先生,践冽先生我也怕,所有的先生,我都敬畏。”然后端起碗开始吃饭。
“你知道勤在哪吗?”
“知道,在骆越的西边。我母亲就是勤族的人。我也去过那里。”
“哈,那就太好了。我叫勤客觅,唤我客觅,我们就是朋友了。”
“喔,我,雨眠。你已经知道了。以后你帮我吃青菜……还有,在先生教授的时候不要呼我,我很笨的,不认真就学不好。”
“雨眠你真坏!不过,明明,你跳舞就是很好了啊。”
“一定是你看错了,在骆越的时候,我学剑总是学不好!”
“那以后我教你剑,你教我那些缭乱的舞。”
“好。”
一年后我们又认识了卫侬倾城,她从北边的塔捩来。白皙、消瘦、嬴弱、楚楚动人。她的舞跳得极好,不管是“扁担舞”、“蚂呱舞”还是“敬那沙”、“铜鼓舞”,由她带领,我们也就跳得特别起劲。
有次践冽教完“蚂呱歌”,让卫侬跳一遍。
大家围拢过来,卫侬在鼓乐的节奏下唱:“初一敲铜鼓,请蚂呱进住。让它坐进大花轿,全村男女庆丰年。游村三十日,欢乐三十日;又请千人去送葬,还请万人来比欢。从此年年降喜雨,从此月月雨绵绵。人畜安宁五谷丰,欢乐歌舞落人间。”踏着节奏,随着旋律,卫侬在中间翩翩起舞。
不安分的客觅从远处跑过来了,大叫:“唱得太好了,跳得太好了,雨眠,漂亮。”我心想这是哪跟哪啊,看她拨开人群像个小兽一样往里边挤,我眉头都皱了起来。
卫侬站在场地中央,颇为尴尬的看着她。客觅这头猪还莫名其妙,她说了句:不是雨眠在跳的吗?然后四处寻我踪迹。这次轮到我,特别尴尬。
践冽双手抱在胸前,大吼:勤客觅,大家都在认真学,你怎么到处乱跑?不知所谓!你给我倒立一个时辰!立即,就在此!
客觅那头小猪愕然,眼睛水水的,难过的看着我。我给她打了个手势,叫她听话。
客觅慢慢蹲下去,双手着地,轻轻一蹬,把腿笔直的竖起来。就在这时候,一只蚂呱从她怀里跳出来。
践冽在客觅身边蹲下来,严肃的说:勤客觅,我是教你跳蚂呱舞,唱蚂呱歌,谁让你去抓蚂呱了?
客觅委屈的说:先生,我是帮雨眠抓的,我以为……我以为今天您会让她给大家跳的,以前……以前您都是叫雨眠跳的。有蚂呱雨眠会跳得更好……
践冽站起来,生气地甩手走了,留下一句话,勤客觅,今天晚上你来守夜,不许睡觉。
空荡荡的草场上只剩下我和客觅两个人。客觅还在倒立,我坐在旁边的地上陪她。
“雨眠,为什么卫侬来了就不是你跳了呢?”说的是我,她倒忿忿然。“我觉得你跳得最好!”
我倒是无所谓,我说:“客觅,卫侬她的确是跳得很好啊。她唱歌也很好听,声音跟百灵似的。”
“可是雨眠,原来一直都是你跳的。一直是你被叫出来跳给大家看的……”
“好了,那以后就是卫侬来跳了,你也别傻到为我去抓蚂呱,还因此被先生罚了。”说完我跑去看罗盘上指针的影子,已经长到戌时了。“客觅,可以下来了,时间到了。”我跑回她身边。
我跑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坐在草地上摩擦手掌,脸已经被眼泪糊得很花。我吓了一跳,蹲她身边扶她肩膀,说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胳膊痛?以前你被罚倒立两个时辰、跑完整个空谷也没有见你哭过啊?到底为何?
“骆越雨眠,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了?不可以输给卫侬倾城,你平时练得那么辛苦,是为什么?”客觅脸儿涨得通红,晶莹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啪啦啪啦的掉下来。
“我说你这是干什么呢!不必为这哭吧?我平时练得辛苦是为了我自己,因为我自己想学好,我还要教你这笨蛋的嘛,平时你都不认真,要是先生要你跳你连动作都忘了那你铁定被赶到下沙去从头学——那以后谁帮我吃青菜啊!我并不想在大家面前跳,真的。而且,人家卫侬是跳得很好啊,我看出来,她是天生就聪明的那种人,跟那该死的扁豆他们一样,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强。我喜欢那些聪明的人。”说完我就站起来走了。
“真是这样吗?真是这样吗?”笨蛋客觅跳起来屁癫屁癫跟我后面。“哈,那我就不担心了。”
“不担心什么?”
“不担心被赶到下沙去啊。”
“我逗你的,你很聪明,不会被赶去下沙的。”
“骆越……”卫侬客气的叫我。“我能到树上跟你一起坐吗?”
我低头往下看,她穿一套草绿色的短衫,还有跟我一样的带子绑到小腿上的草鞋。“好啊,你上来吧。”说完我又继续看远处的山。
“……骆越,我不会爬树。”她微笑着。
我没有听错吧?!我低下头去看她,她也看着我,点头。我纳闷的跳下树去,扶着她爬上树,然后坐在她身边。“谢谢,”她说。我不作声。她又说,“刚才,我在草垛后面捡红豆子,听到你跟勤说话。你真的不怪我吗?”
“我不怪啊,你聪明,跳舞又好,我想跟你一样呢。”
“勤是不是怪我呢?她今天受罚了。”
“不会的……她跟头牛似的,倒立半天都难不倒她,而且守夜正合适她,她会到处跑去玩的,而且我也很久没有玩了,我会陪她。……对了,你怎么会不懂爬树呢?客觅她可是直接就能跳上来的。”
“我们卫侬已经衰败了啊,零散的生活着,就没有首领要求我们去学。我体质不是很好,我父亲就不让我舞刀弄枪了。”我转头看她,她正看着远方,眼睛里有无限的忧伤。
其实骆越也慢慢散了,虽然是人数第二多的族,但是由于分开,也渐渐觉得力量不如前。我正琢磨着她的话,她又说:“其实人都是有长处也有短处的,比如勤客觅,她可以轻轻一跃就上树来;比如我,不会剑术。雨眠……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你也聪明,真的哦。”
晚上,如轮的满月。我跟客觅在院子外捉蟋蟀,正用脚撩拨着路边的草,卫侬来了。“雨眠……”她轻轻的叫。客觅奇怪的看看她,又看看我,问:“她唤你的名?”接着又听得卫侬叫,“客觅……你们在捉蟋蟀是么?”这下,客觅这头猪吃惊的表情让她脸都变形了。
“她……这是为何?”客觅小声问我。
我微笑,转头往卫侬,“倾城,走过来,小心别拌倒。”
这么温柔的夜,白色的月光,干燥的风,还有那沙沙的树叶摇曳的声音,真是美妙。我趴在石头上打盹,蒙蒙笼笼中看见她们两个在拿草逗蟋蟀,客觅也像个小姐姐的样子跟倾城在聊天,时而听得她们咯咯的笑。是不是我在梦里呢,她们朝我看,眼神跟晚上的风一样,安静,温柔,喜爱……像在家的时候母亲为我掖被子的感觉一样,让我放心又温暖。
跟客觅、倾城一起的日子过得飞快,我们去树林打果子、看小动物,去草场嬉戏,到河流玩水,也会爬到树上斗嘴皮子。倾城是那种乖乖的女孩子,比起来我跟客觅就是俩脱了线的兔子。遇到河流拦路,我跟客觅会尖叫地就跳下去比谁先到对岸,然后先到的那个人就可以很得意的回头去背倾城过河。
而我们三的舞蹈也跳得越来越好,先生们都很满意,对我们的生活也照顾有加。一次萨满居然对我们三说:“你们已经有去苍楠、上沙那两地方的水平了,你们的名字已经写在简牍上,丰收祭灵后就可以走了。”这本我们意料之中,但也足使我们兴奋很久。
“我要去姆洛甲那里,那里有好多花,那里,那里离骆越很近了!”我高兴地说。
“我也去姆洛甲那里。”倾城说,“客觅,你也是吧?”
客觅虚弱的笑一下,不,我要去上沙,去莫一将军的门下,我父亲会在那里……
我们三都不再说话。不能以自己的名义留下任何人,天那么宽,地那么广,路那么多,我们各自有各自的选择。
我指指自己的左胸,指指客觅,握拳轻轻捶捶左胸。然后倾城也照做了一次。客觅笑了,眼睛闪闪的,一字一顿,指指自己,指指我们,握拳捶捶左胸,“我——会把——你们——放在——心里。”
那年的花,都开得特别的好。
我跟倾城到了苍楠以后,认识了洛狈、勤央平、阿拉勒等人。
几天后洛狈眨着眼睛对我说:“雨眠,我见过你,六年前。”我说:“六年前?我不记得呢。”洛狈大笑,她扬起一根树枝,喊道:“‘你若再踏进骆越半步,我就打你了!’,当时你是那么对我吼的。”其他人大笑,我也忍不住笑,说道:“几时的事情,我都没有印象了,那时候那么小。”央平说:“说起来,骆越族是不是很凶悍的?我们称骆越为‘狼兵’的,骁勇善战的民族。”于是大家成为好朋友。
那时候天是那么的蓝,风是那么的轻。花婆姆洛甲比萨满那些先生都要慈祥很多,所以我们竟也有一点点放肆。央平会带着一群小子去姆洛甲的花地里面抓蜜蜂,每当姆洛甲出现,他们就装着是给花儿松土或拔野草的样子,竟也一次也没有被姆洛甲发现他们的诡计。我跟阿拉勒她们就坐在树枝看他们在姆洛甲前面装孙子,笑得花枝乱颤。央平有时也会给我送几朵偷来的花,他说:“骆越雨眠,叫我舅舅,我就给你花。”我叫了,他然后就就装酷一甩一甩的走回他哥们那边,走几步再叫我:“丫头,还不快点跟上来,舅舅今天请你吃饭了。”
央平是很灿烂的一个男孩子,幽默调皮,但是很照顾人。我就经常跟倾城、阿拉勒和洛狈谈起他,手舞足蹈的,把他的种种行为渲染得跟个将军一般。直到有一天,阿拉勒跟我们宣布:我喜欢上央平了,我要跟他在一起。
一天一个央平的哥们可彬跑来问我:“阿拉勒是不是喜欢上央平了?我看挺像。”我说“也许吧,这事你别问我,她会怪我多嘴的。”可彬微微笑,他弯下腰看我眼睛说:“可是,你不是也喜欢央平的吗?”我吓了一跳,脸一下烧了起来,我大嚷:“你乱说什么啊,我们是好朋友而已!”可彬咧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拍拍我说:“当我没有说。”我转身准备走,他又问:“对了你去哪?”“河边。”“我跟你去。”“为什么?”“呃,我无聊。”……
晚上我在草坪上舞剑,田鸡的声音不绝于耳,扰得我心浮气躁。央平路过,看见我一个人,跑过来。“雨眠,那么认真呀?”“可是田鸡太吵,我都没有办法专心。”我生气的用剑去打那些花花草草。附近的田鸡立即四处逃散,不再叫。央平一看,马上笑了,拣了跟树枝在我周围四处撩拨那些草,田鸡受惊,不再叫了。央平说:“雨眠你练剑吧,我帮你赶田鸡。”我脸一下又红了,心里暗暗庆幸此时是晚上,连忙开始舞剑。央平绕在我的四周,边打草边对我傻笑。我也还以他傻笑。末了他送我回小屋,在门外挺二百五的装老成:“雨眠,回去就睡觉啊,看你那笨样,哪有晚上还不让田鸡吵的。舅舅走了,哦,还有,代舅舅问候洛狈倾城她们。”屋里一阵笑声,我知道倾城她们听见了。
小屋里面是笑歪了的倾城和洛狈,还有拉长了脸的阿拉勒。阿拉勒的手啪的拍在桌子上,大家一看气氛不对,马上安静下来。尴尬的安静。阿拉勒瞪着我,一字一顿的对我说:骆越雨眠,朋友爱,不可夺。然后摔门走了出去。
我呆呆的站在屋子中间,尴尬得脑子一片空白。倾城也傻了,僵在那儿。而洛狈则小心翼翼的伸手拉我,我听到她颤抖的声音问我:雨眠……雨眠……你没事吧……?我的眼泪刷的滚落下来,我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胸腔里那颗小小的心抽一般的痛。洛狈搂着我,告诉我阿拉勒刚才路过草坪,看见央平为我赶田鸡,回来就自各生闷气。我说我跟央平之间没什么。洛狈说不要想太多,阿拉勒那么说你我们绝不允许,我跟倾城会说她,放心。
这天傍晚天有火烧云,天空中铺满了红彤彤的云朵,特别喜庆。我站在通往姆洛甲的花田的小桥上仰头看天,调皮的风吹起我额前的碎发,我心情异常的好。回想起在苍梧跟客觅无忧无虑的日子,我的嘴角情不自禁就扬起来。那里有我快乐的回忆,客觅就像个我的一个小姐姐一样,我们手拉手走过一片片草地,脱光光的跳到河里戏水,跳到树上侃大山。客觅的剑术比我的好,我的舞跳得比她漂亮,还有倾城,唱歌的声音婉转动听……我们曾经在大树下唱儿歌,客觅唱道:“老虎、老鼠,雨眠傻傻分不清楚,满脸、尘土,倾城输了被我俘虏……”然后我跟倾城会跳过去跟她扭做一团,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落在我们身上,我们最后笑成一团。客觅会抓鱼,客觅会吹笛子,客觅会帮我染指甲,客觅会跳到树上摇下很多树叶只因为我说树叶掉下来时候好漂亮……客觅……客觅……我好想你……
“雨眠~~!”“雨眠!”洛狈跟倾城从姆洛甲住的林子里跑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客觅她~客觅她~……”倾城急得话都说不上来,眼泪刷的掉下来。我一连茫然的看着她,心里却咚咚狂跳起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洛狈狠狠的瞪了倾城一眼,说:“哭什么啊,又不一定会没命!”然笞蛭宜担骸盎ㄆ拍仿寮姿登诳兔偎肟仙橙ジ隍宰遄髡搅耍沂俏艘桓瞿腥耍 ?/P>
“去跟黑蛟族打?为什么?为什么客觅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什么男人?啊?那个男人是谁?告诉我!”当我听到洛狈的话,我已经慌了,我搞不清楚在我们分开后客觅遇到什么事情,我想问清楚,但是我发现我已经控制不住我的声音了,我抓着洛狈的胳膊猛的发问,声音跟鬼哭一样。
“客觅在上沙爱上一个卟珂族的男人,她……她……跟他……去打仗,打仗啊,客觅她肯定完了。哇……”倾城抱着我大哭起来。
我的腿软了。
当阿拉勒又一次在剑术课上在我前面挑畔地扬起剑,我终于忍不住把握紧的剑抵到她的剑边。她异常妖娆的大笑起来,她不屑的对我说:骆越,你打不过我,而我看上的男人,你也别想抢走。
我对她很绝望,而那个曾经跟我坐在树上晃着两条腿一脸微笑的女孩子已经一去不返了。朋友反目,竟也是为了男人。
想到这,我突然觉得很沮丧。我收回我的剑,转身,迈开步子。
“骆越雨眠,你们骆越不是个骁勇善战的民族么?别逃啊,跟我打。”阿拉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不会因为男人跟你打。”我缓缓地说。然后抬头看见央平,他的眼神有点儿忧伤。我的心突然间抽了一下,有点痛。
倾城经常跟着我一起去山坡上看落日,我们俩总是沉默着,看着那轮不再刺眼的红日落到地平线下。倾城总是担心的看着我,不敢开口说话,因为每次她一跟我说话,我就开始哭,我说:客觅,客觅……
姆洛甲对我很是生气。她在一次教我们对小豆苗念咒的时候终于决定教训一下我。她用法术从我手中抽走豆苗,然后手臂一挥把我摔出一丈远。“骆越,我要罚你到鹿澈村十日,你想清楚了再回来找我。”言毕,佛袖而去。
倾城和洛狈连忙跑过来扶我,当我站起来,两边膝盖突然一股钻心的痛。“哎呀,雨眠,你的腿流血了!”洛狈尖叫起来。我低头一看,血流出来糊着一层泥土染得我的膝盖和小腿都红了。我拍拍洛狈的肩说没事,“只是有点血而已,呵呵,我没事。”我想走路,可是膝盖疼得动不了。我又站定了,跟倾城说话,“我去鹿澈村的时候,有什么麻烦事就跟洛狈商量。……我很快就回来的……我没事……”
央平冲过来拦腰就把我抱起来,对我吼:“雨眠你这笨蛋,你根本就走不回去,还死撑!”我的眼泪掉了下来。我也吼他:“你弄疼我啦!”他转头对倾城洛狈和可彬说:“你们分头去帮雨眠弄点草药,我送她回小屋去,快。”倾城她们惊慌失措的连忙往山脚跑。
“对不起弄疼你了,可是你看你,流血了,我知道你根本走不动,你即使跟倾城她们说上半个时辰你也走不回小屋。”央平把我抱得紧紧的,我看见他眼睛都潮了。我说:“央平,我想去找客觅。”他把我抱得更紧了,我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和他的体温。他用脸贴着我的头,幽幽的说:“雨眠你别这样。”我的眼泪就跟决堤的水一样哗哗的流,都可以洗脸了。
我一个人去鹿澈村两天后,可彬也被姆洛甲罚过来了。他带了一些水果和草药过来,统统往我住的草屋里放。我没有问他因为什么事被罚过来,甚至没有跟他多说话。有时我从田里放水回来,会看见他坐在树上往远处看——那是山的出口,那是离开苍楠的路。
晚上可彬过来说要给我换药,我拒绝了。他搓着双手站在门边,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力气似的对我说:雨眠,我陪你去找客觅吧。
我愕然的抬起头来看他,他说我知道你不甘心在这里等她的消息,让我陪你去找她吧。我跳起来,连忙拿出砚台和纸笔,写了封简短的信给倾城洛狈,告诉她们我要离开一会。然后又写了封给姆洛甲。正准备收拾桌子,突然又想起央平,心里揪了一下。我重新铺开一张纸,写道:
央平,我去找客觅了,你等我回来。
天亮后我把三封信交给村长,然后跟可彬离开了苍楠。
我很迫不及待,披星戴月的赶路,一路上都有听说到黑蛟族跟卟珂族的战况。今天是卟珂死了一个将军和十多个族人,明天又会听说黑蛟退守三里,总之所有消息都让我心急如焚。可彬安慰我没事的,客觅吉人自有天相。每天晚上子时我都会朝东跪拜,念念有词,为客觅祈福保佑她平安。
终于赶到了上沙以西黑蛟和卟珂交界的地方。这里清水河流域,土地肥沃,果树成林,庄稼喜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但是当我们进入黑蛟的村子,却是遍地的狼籍。每户人家门前都插着白色的标,上端飘着做成带状的祭祀用白色纱纸。村子里弥漫着香蜡的气味,隐隐还传来远处社王里超度灵魂不灭的颂歌。
我们赶往村庄的社王庙,在那里我们见到了遍地盖着白布的尸体,整整齐齐的排满了社王庙的正厅,其中,还有小孩。我心里的忧伤就跟村子里飘散的燃烧香纸蜡烛味一样,浓得化不开,弥漫在可触及的每一个角落。道士们头带翎羽冠,身着羽服,围着尸体一圈一圈的走,用柳条沾了白酒在每个死去的人的身上画符,我听得他们在喃呢:……伯仲安之,子侄安之,古者为治番平蛮,水边,汝之所葬,山边,汝亦可安,去亦来也,灵魂之不灭……“灵魂之不灭……”我跟可彬跟着喃喃,再三拜,然后退出来。
可彬拉着我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下,然后对我说:“雨眠,我去打听看看有无客觅的消息,你别太担心。”我眼里涌上泪水,连忙点头。我怎么能不担心呢,黑蛟是个不大不小的民族,精于冶金,他们的剑是有名的钢硬和锋利。卟珂相比起来只是个小民族,虽然巫术已经盛行几百年,但是一直都是不愠不火的,巫术在其子孙里面也鲜得沿袭。客觅,四年不见,你到底变得怎么样了?你现在还活着吗?
可彬打探回来,卟珂打败了黑蛟,并要求黑蛟割地50里,现在卟珂已驻扎在清水河畔。“有没有人知道客觅?她怎么样?”我激动地抓着可彬的胳膊,因用力过度指甲深深的嵌进可彬的皮肤里。可彬心疼的看着我:“没有人知道谁是客觅,但是他们说卟珂族有外族人帮忙,说的应该就包括了客觅……有外族人受了伤,但是我想客觅应该不会有事的。”我松开手,眼泪却掉下来。可彬把我拥在怀里,拍着我的背,说雨眠不哭,我们去找客觅。
当我们来到清水河畔卟珂的营地,我们看到了客觅。她穿者华丽的卟珂族的衣服,一身的丝绸,有着褶皱的滚边,及第的裙子,一双足尖微翘的靴子。她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从营地里面走过来,笑脸盈盈。她的头发已经挽起来,整齐的别在脑后,上面插着几只精致的发簪。显然她已经嫁作人妇。
我激动的跑上去拥着她,“客觅,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知道你没事了。客觅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客觅我好想你。”
客觅笑呵呵的拍着我的背,说我是傻孩子,然后拉过我上下打量。“雨眠,你变漂亮了。看看,我的小妹妹也出落得那么水灵。”然后拉了我到那男人面前,说:“雨眠,这是我相公翼铧。”然后她站到他身边,无不自豪的对我说:“翼铧是个巫师,是卟珂未来的王。”
很不错啊,写出一种轻灵与忧伤的感觉。可惜作者似乎对骆越文化了解不够,要完全驾驭它、让它与故事融为一体,似乎是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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