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谭壮满

这是一具普通女性的遗体  

我在最后的分离时刻为她穿衣

尽管她的灵魂已远离人间

可在我的眼里她依然流光溢彩

每个部位都是那么美丽

她的头发曾经诗情画意

悠悠地飘过六十九年的光阴

最后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被我梳理，被我绑起

像天地间最漂亮的一朵雪花

在这个温暖的春日里飘零

她的眼睛曾经非常锐利

可以看清生活的各个角落

可以发现孩子们身上细微的创伤

现在它因为一场大病永久地闭上

默默地接受着今生的离别

也在静静地等待着来世的来临

她的耳朵和鼻子曾经极度灵敏

能够听到孩子们的饥肠辘辘

能够闻到任何对孩子们有害的气体

哪怕是自己与世长辞的气息

它们也觉察到了，只可惜

在死亡面前它们变得无能为力

她的嘴巴曾经说个不停

将千言万语化作孩子们的安宁

也化作孩子们旅途上的思念

她的嘴巴也曾经唱个不停

用朴实的歌声道出生活的滋味

也道出一家人在这世间的悲与喜

她的胸膛曾经高高突起

用丰盛的乳汁喂养自己的后代

让在贫困中长大的孩子们觉得

它不是一个普通的乳房

而是一座取之不尽的宝藏

是一片生生不息的菁菁草地

她的手脚曾经无比有力

不紧要与家乡的土地打交道

还要为孩子们的健康成长保驾护航

还要巧妙地分解掉生活的苦难

此时它们已经无法活动

而样子却像是在期待重新运行

这是一具普通女性的遗体

我在最后的分离时刻为她穿衣

在我朦胧的泪眼里

它不仅是我可爱的母亲

更是一段传奇

一段永远值得珍藏与回想的记忆